留有手机号码,却不知姓名,可一通来电,又能听出彼此的声音——最熟悉的陌生人,用来形容贺良波与梅山岛上老人之间的关系,最恰当不过。
18岁当学徒,21岁开理发店,历经5次迁址,直至2022年因地块拆迁闭店。
为了守护与老人们的约定,闭店后的贺良波摆起流动摊,休息时间就到拆迁村附近桥头“等生意”,近两年来更是覆盖全岛,每月平均提供40次上门理发服务。
从固定到流动,再到上门,一次次“迁址”,让他与老人的心越靠越近。“小剃头”,是岛上老人对他的称呼。
20多年过去了,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如今也年近半百,可在老人眼中,他始终是那个有耐心、有爱心的小歪。
跑遍梅山岛,每月平均上门理发40次
“阿伯,天热了,我给你剃短一点啊。”4月8日上午,初见贺良波是在北仑区梅山街道江梅社区的绿岛新城小区。
此刻,阳光正好。11号居民楼前的一块空地上,93岁康大爷正倚在一把椅子上,随着贺良波的理发器拂过发梢,银丝簌簌飘落。


康大爷经常找贺良波理发。陈烨/摄
贺良波的脚边,摊着两个泛旧的拎袋,里面装有推子、剪刀、喷壶等各式理发工具,这是他每次“出摊”的百宝箱。袋子里还塞了几块苏打饼干,“用来充饥的!”贺良波透露,每次一开工,就得忙活半天。
这两年,贺良波在码头上夜班。当天恰逢休息日,他一早就出门了。他的休息日,很少会踏踏实实地躺平,为了完成“预约订单”,他总是穿梭于梅山岛,每月平均上门40次。
“我今天都有空,晚点过来。”手机铃声响起,这是当天第2个预约电话。“经常会接到电话,都是熟客,他们一打来,我就听出来了,就是不知道名字。”
贺良波的手机通话记录里,一大半是没有署名的号码。“听声辨人”是他的绝活,只要对方一开口,他大概就能想起对方住在哪个区域。老人们存他手机号码的方式更特别:识字的会在手机号码旁边备注“小剃头”,不识字的就在手机号码旁边画一把剪刀。
“阿伯,下次要理发了再喊我,钱不用给了!”在给康大爷做好理发、修面一套服务后,贺良波叮嘱他“保重身体”,骑着电动自行车离开。他要赶往下一个目的地:梅港村。
“老年人时间观念很强的,不能失约。”
曾经赖以谋生的手艺,早已化作情感纽带。
这么多年,贺良波的理发定价一直跟不上物价,时至今日,剃头+修面也只要10元。可事实上,面向老人,尤其是高龄老人、残疾人等特殊群体时,他收费有些“任性”:能免费就免费。如果老人手头刚好有零钱,就收,没有也罢。
“10元收不收,无所谓的。只是有的老人,你不收钱,他不好意思找你,那就意思意思。”

为康大爷理完发后,贺良波又赶往下一位老人家里。陈烨/摄
一次次迁址,与老人越靠越近
贺良波今年47岁,土生土长的北仑梅山人,从小住在梅港村南汇贺家。
21岁那年,他在村里开了一家理发店,因手艺好,服务好,附近的很多村民都会光顾他的生意。后因租房变动,几度迁址,但迁来迁去,总是在村民抬眼可见的范围内。
2008年,贺良波第一次去敬老院为老人理发,那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手艺化作公益服务。也是那一次,让他有了“赠人玫瑰手有余香”的获得感。之后,他经常参加各个村、社区组织的便民服务,跑遍了整个梅山岛。
时间长了,“小剃头”的名号也被梅港村外的老人熟知。


贺良波在各种便民集市上提供理发服务。通讯员供图
2022年,贺家地块拆迁,贺良波这才把理发店关掉,在码头找了一份活儿干。店面虽然关了,但习惯找他理发的老人还是会给他打电话。
一来二去,贺良波索性开起了流动理发摊。每次下夜班后,他就回家换一身衣服,拎起理发工具,骑着电动自行车到贺家桥头“等生意”。那个桥头是进梅港村的必经之路。贺家地块虽拆了,但其他地块还住着很多老人。老人进进出出,经常能看到“小剃头”的身影。
只要贺良波出现,就会有老人围过来,请他给自己剃个头。算起来,这个理发流动摊是他的第六次迁址。
近两年是第七次迁址,贺良波开始把“理发店”迁进老人家里。为了服务岛上更多的高龄老人,他采取了一种更机动的方式:老人打电话预约,他送服务上门。
除了电话预约,有时候路上也能接到订单。就像采访当天,他去梅港村的途中,又接到一个订单。
“路上遇到一位阿姨,说老头子要理发,跟我约了下午。”
他主动上门外,还有老人大老远赶来的。贺良波接过最远的订单来自北仑城区。此前,一位90多岁的老伯乘坐近两小时的公交车,找他理发。
“老伯虽然从梅山搬出去了,但后来还带几个朋友找我理发。”
“岛上理发店有好几家,但多是外地来的年轻理发师,像贺师傅这样土生土长又坚守至今的本地人,很难得。”江梅社区党支部书记丁巧叶特别能理解老年人对“小剃头”的依赖——那张熟悉的黝黑脸庞,带着亲切的方言问候,剃刀起落间,家长里短中流淌的温情……他的理发服务,不仅修剪银丝,更熨帖了老人们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