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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潮|我的白茅湖老师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9-09 15:23:00    

潮新闻客户端 a8iwnf

“白茅湖”不是人名,是我们钱塘泗乡对杭州西湖区袁浦中学的称呼。这所学校1968年8月建在袁浦地区老沙、新沙和小叔房三个村交界处。原是钱塘江围塘后产生的一片小湖泊群,叫白茅湖。虽然大名是“袁浦中学”,但当地人这样叫它,就像喊邻居家孩子的小名,特别亲切。

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,我从袁浦中心小学(以前叫五一小学)参加小升初考试,进了这所“白茅湖中学”读初中。学校里的老师大多是之江地区袁浦、周浦、转塘一带的本地人,也有几个从城里来的。城里老师上课讲普通话,下课就切换成杭州城里话。好在和我们说的泗乡土话差别不大,跟老师沟通一点不费劲。师生相处融洽。

本土老师课堂、课余则讲当地土话,师生交流、日常教学中会顺带讲泗乡味的俚语。像讽刺没有真本事而硬逞能,导致无法收拾的“阿华修闹钟,拆开拼不拢”;强调孩子品德教育要从小抓起的“三岁打娘哈哈笑,廿岁打娘要上吊”,推崇挫折教育的“头上不起块(肿块),生活(手艺)学不会”,我们在接受课堂教育的同时,也慢慢体会家乡文化的魅力。

班主任袁伟民老师,和我是袁家浦同村人。77年恢复高考后,他考上杭州师范,毕业后分配到袁浦中学教数学。袁老师一直是和风细雨式的耐心、细心讲解。除了在课堂上有同学讲话、搞小动作,他会加重语气提醒两句,从没有为作业、考试问题向学生发火。

唯一的一次,初二年级时,有人笑话一位因患病腹泻坚持上学的同学。袁老师知道后,特意站在讲台上严肃地警告了那些起哄的人。那是我们第一次见袁老师发火,都惊得半天合不上嘴。现在回想起来,他当时不仅是在保护那个生病同学的自尊心,更是在教我们这些农村皮孩子,要懂得尊重别人。

二十出头的金敏老师来自城里,教我们语文课。有一年学校元旦文艺汇演,她代表老师组上台,给大家讲莫泊桑的《项链》。金老师讲得特别生动,还配上动作,把玛蒂尔德借项链、丢项链、借钱还债的经过说得跌宕起伏。再加上她本身是高鼻梁、杏核眼,留着一头大波浪长发,要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流行染黄头发,她看起来就跟书里的玛蒂尔德一模一样。

金老师还很会帮我们培养写作兴趣。有一次操场开展教职工拔河比赛,袁伟民老师也参加了。金老师让我们这些当啦啦队的同学,仔细观察袁老师拔河的样子,特意指出要写的细节:怎么把眼镜摘下来放进裤兜,怎么在手心里吐口唾沫,怎么抓住绳子往后仰,怎么咬着牙、脸涨得通红,要求通过神态动作写活人物。现在说起来,那就是一堂实实在在的“现场写作课”,也是我以后写作的启蒙。

到了初三年级,我们开始住校。教我们化学的,是50多岁的倪格老师,看着特别儒雅,在我们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眼里,就是个和蔼的老头。每天早上,他都会在学校操场的角落里练太极剑。我那时候总天真地担心,那把看似银光闪闪的剑锋会割到手,后来才知道,那剑其实是木头做的。

课堂上的倪老师,和练剑时的儒雅飘逸不同,上课总是唐僧式的碎碎念,爱反复强调重点,对成绩靠后的同学常主动提问,让人不敢偷懒。夜自修时,经常组织十分钟、二十分钟的化学小测试,查漏补缺,考得好的同学,他会自己花钱买笔记本、铅笔盒当奖励,非常体谅我们农村孩子的难处。他还总跟我们说,他以前教过的学生里,有好多考上了大学,用这些例子鼓励我们好好读书。

那时候的袁浦特别偏,有人还开玩笑说是“杭州的西伯利亚”,乡村中学的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。就说吃饭,老师跟我们学生一样,中午都得自己带饭。校门口池塘边,常可见师生并肩淘米的身影。

管食堂的阿潮大伯也是袁家浦村的,就住在我家旁边。听说早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学校刚建校的时候,他就来工作了,还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党员。上午的课结束后,阿潮大伯把蒸好的蒸笼搬到礼堂旁边的平板桌上,让我们自己去拿。因为全校的铝饭盒看起来都差不多,每个人都得在饭盒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做个记号,不然很容易拿错。

食堂右侧的小平房里有个小医务室。负责的孙建老师是周浦乡桑园地村的,会针灸。

有次下午上课,可能是天热的原因,我感觉一阵阵头晕恶心,班主任袁伟民老师安排同学陪我去医务室。孙老师问中午吃了什么,又摸了下额头,说是中暑。我还以为会配些什么药吃,他却从一个小铝盒里,打开消毒纱布,取出两根长长的银针,我有点怕。孙老师安慰说,这不痛的,只会酸一下。接着在膝盖下方的小腿部位,刺、捻了一会儿,确实一点不痛,只是酸爽。一会儿,我神清气爽,恢复如初。

除了生活条件差,交通也是个大难题。从城里来的老师,得先坐4路公交车,到九溪站换乘18路公交,到黄沙桥站下车后,再往北经过袁浦卫生院,沿着军用马路走3公里才能到学校。

每年五、六月份麦收的时候,公路两边的农户会把麦草、麦穗摊在公路上晒,车轮一压就容易打滑,很容易出事故。这时候,18路公交车就只到5公里外的良户站,或更远的凌家桥站返回。当这条漫长的正道走不通时,怕耽误上课,老师们只能各显神通了。

有的索性步行,有的骑车,也有的搭载装石块的拖拉机到校,一路上特别颠簸。我上高中的时候,也在黄沙桥搭过几次拖拉机去凌家桥换公交车,那一路颠得,肚皮都跟着发麻。

老师们的辛苦没有白费。1984年的中考,我们学校考得特别好。有6位同学考上了杭州二中,三年后,都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。还有40多位同学考上了杭州师范、浙江幼儿师范、浙江电力学校、杭州农校,以及杭州的几所护士学校。那时候的袁浦中学,作为一所农村中学,算是走上了风光大道,成了之江地区出老师、警察、护士最多的地方。后来,《杭州日报》还专门分两天,登了两期介绍袁浦中学办学成绩和老师先进事迹的专版,学校在杭州甚至整个浙江省,都有了不小的名气。

1988年,袁浦中学从白茅湖搬到了袁浦街边的黄沙桥。到了90年代,学校还配了专门接送老师的校车。我每次下班,在黄沙桥边看到车身上印的“杭州市袁浦中学”那几个字,觉得特别亲切。

一晃眼,初中毕业都四十一年了。当年教过我的班主任、任课老师都已退休,在家安享晚年。当年跟我一起上学、后来考上师范的同学,也在讲台上教了快四十年书。我二哥二嫂还有我的妻子,都曾在教育系统工作,所以我对老师这个职业,天生就多了一份亲近感。

“白茅湖”中学“质朴,钻研,坚韧”的校风特质让我受益终身。参加工作以来,我在省、国家级各类专业杂志刊物发表水上交通执法、水上交通事故处理方面的专业论文20余篇。2024年,在杭州市文联和杭州日报联合举办的“迎国庆75周年”群众征文大赛上,我的“每一次回家”作品,从参赛的900余篇文章中脱颖而出,荣获二等奖。

2013年开始,杭州市地方海事局(交通体制改革后,称杭州市交通运输行政执法队)成立了少年海事学校,还抽青年骨干组建了“小海狮”讲师团,到各个区县的学校里教孩子们水上安全知识。我也曾参与了相关教材的审订工作。虽然我没当成老师,但从某种意义上说,在水上交通这个领域,也在做着类似教育的事,跟当年白茅湖的老师们比起来,也算殊途同归。

现在,第41个教师节快到了,我想跟母校袁浦中学的老老师们,还有现在正在任教的老师们,说一声:“白茅湖”老师,节日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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